23 他來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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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 他來了
身體朝右微傾，膝蓋彎曲，腳掌蓄勢準備跳躍；同時，左足之底倏地揚起了半臂高的赤色火粉——僅只一瞬。
一瞬的爆發力，就夠了。
宛如緊貼地面放出的煙火，他以“正常人”不可能完成的動作飛躍而出，堪堪穿出了書頁的包圍陣。
即將力竭的一瞬，他順暢地做出了練習時的下一個動作：右腳在地面一點，足底焰光驟現，指向斜上方的推舉力抵消了前一個動作的橫向慣性，更讓他身影一閃躍向前方。這一瞬，他的心臟猛然下沈，冷汗都冒了出來。
一張書頁迎面飛來。可他正躍起在半空，根本避無可避。
無奈之下，他咬牙舉起手臂，硬擋了這一擊。手臂上撕裂的劇痛害他慘叫一聲，狼狽地摔倒在地，血花濺上了他的臉頰。一絲領悟伴著疼痛竄過腦海。
——是了，三十七步變化當然不是要我按照順序一步步走，而應該隨機應變才是！
他麻利地翻身爬起，一轉身，正對住了懸在半空的書。書頁仍在“嘩嘩”翻動，剩下的頁數不多了，卻也足夠在方謝謝身上切出一盤魚香肉絲來。他緊盯著那本殺人書，恐懼、興奮、躍躍欲試……種種情緒化作滾沸的血液在他體內湧動。連他自己也沒發現，他的眼睛正變得越來越亮。
突然！
殺人書向兩面敞開，剩餘的書頁全部飛出，紙頁四處噴射，鉛字漫天亂舞，刀鋒似的紙緣在天花板下掀起了一陣絞肉龍卷風。
紙頁的倒影在方謝謝眼中不斷飛旋、擴大，他覷準時機，放松身體，沈下呼吸，倏一矮身，彈躍向前！
火焰粉末在飛散的紙頁間牽出一道赤紅色的彎曲軌跡，一眨眼便與龍卷風纏在了一起。一道人影在赤色軌跡的前端縱躍、彈跳、翻滾，猶如一張被風卷動的紙張，穿行在紙刀的縫隙間。每一瞬，他身邊都濺開大量血花，可飛揚在他足底的火粉卻將更多的紙頁卷入了火焰之中。
不過一眨眼的功夫，他穿過燃燒的龍卷風，帶著滿身傷口、滿臉鮮血，怒吼著迎向五本新出現的殺人書，右足飛旋而起，拖著繽紛飛散的火焰粉末原地回旋三百六十度。殺人書們還沒來得及發動攻勢，就被熾熱的踢擊命中，在半空化為灰末，留下一串渺遠、空洞的慘嚎。
慘嚎聲中，“嘭！”“嘭嘭嘭嘭！”辦公室四面墻下的書架同時門扇洞開，鋪天蓋地的紙頁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噴湧而出！各種開數，各種質地，各種色彩的書頁一眨眼就淹沒了整間辦公室。
面對著四面八方湧來的紙頁海洋，方謝謝染血的面孔都因怒吼而扭曲了。他一不做二不休，扭腰旋身，支撐身體的左足下猛然噴射出赤色的焰苗。在焰苗的推動下，他旋轉的身體不僅沒有減速，反而開始加快，飛踢而起的右足漸漸化作模糊的虛影，在他身周畫出一圈圈赤紅色的軌跡。書頁飛來，還沒近他的身，便被卷入赤色軌道中，化作一團團的火焰，照得方謝謝的眼裏滿是灼灼火光，眉心的怒紋都在散發熱氣。
“去死吧，混——沌！！！”
伴著這聲大喝，他左足下的焰苗驀然騰高，身體轉速更快；右足周圍飛揚的火粉“轟”一聲燃成了貨真價實的火焰，瞬間升高的溫度把更大範圍的紙頁都卷進了攻擊範圍內，熊熊烈焰環繞著他猛烈地燃燒。
他的轉速越來越高，周圍溫度暴漲，熱空氣將右足揚起的火焰一圈圈頂入高空，遠遠望去猶如不斷升騰、高速旋轉的烈焰漩渦。漩渦中心，疾旋的人影完全虛化，只有戰意滿滿的怒喝湧向四圍，連同烈焰漩渦一起咆哮、膨脹、奔湧，將四面襲來之物徹底撕毀。
旋踢技·榴花盛宴！
火焰洶湧，暴熱侵襲，摧枯拉朽地吞噬了洪水似的紙頁，混沌的慘嚎在每一寸空間內回蕩。火焰毫不留情地舔舐著空氣，整片空間開始坍塌、皺縮，猶如脫水的蘋果，火焰卻愈燃愈烈。焰苗氣勢洶洶，在空間上燒出大片大片的黑色焦痕，閃爍晶光的白霧汩汩湧現——這是混沌即將解體的先兆。
下一瞬。
“轟！”熾熱的空氣膨脹到極致，一下子撕裂了這只大型混沌的身體。濃重、晶瑩的白霧中，“辦公室”消失了，火海很快地熄滅，白霧也漸漸消散在空氣中。黑暗降臨，習慣了高亮的方謝謝一時間什麽也看不到，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在某個空蕩蕩的房間裏回蕩。
漸漸地，房間的模樣從一片黑暗中浮現。這裏是真正的鋒點出版社。
“……”
盡管多少料到了一些，可親眼看到這一幕，方謝謝還是受到了不少沖擊。他茫然地打量著周圍，視線從辦公室左端移到右端，又從右端移回左端，觸目所及是一副冷清景象：空無一人的辦公室，靠墻的書架空了大半，海報松松垮垮地垂著一個角，地上丟著些沒來得及收拾的包裝紙，到處都透著搬家前的匆忙。
混沌已經消失了。從明天起，這間出版社將會重新步上正常的經營軌道。
但，方謝謝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勁。有什麽地方，和他期待的不同。
耳邊回響著自己的呼吸聲，吐氣化成稀薄的白霧漸漸消散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，強烈的違和感沖擊著心臟。
忽然，他察覺到了。星日馬不見了。
他本來是期待著，在混沌消失之後看到星日馬讚賞的表情啊。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星日馬在這時候離開的理由。
“大叔——”
方謝謝下意識地往前走，沒走兩步就膝蓋一軟摔倒在地。他忍著疼，扶住桌子爬起來，兩條腿不受控制地顫抖，剛才激戰造成的疲憊找上了他。可他現在顧不得這麽多了。
說不清，道不明，不祥之感愈演愈烈。他搖搖晃晃地沖出鋒點出版社，沖進一片漆黑的走廊，一邊四顧搜尋，一邊大聲喊叫：“大叔，你在哪裏？沒事嗎？”
無人應答。走廊像沒有盡頭一樣不斷延伸，方謝謝不知不覺就跑了起來。
冰冷的空氣絞割著他的臉，急促的足音空曠地回蕩，從落地玻璃窗外透進來的模糊光線照亮了他著急的臉。他不甘心地持續呼喚星日馬，呼聲在走廊中越飄越遠，他的心臟也越跳越快，沈重的身體似乎不是自己的了。
突然，他的腳步一頓。
前方反射微光的大理石中央，倒著一道黑影。
“……！！”呼吸陡然凝滯。黑影背上鮮艷的赤紅色刺激著方謝謝的視神經。實在不願意承認，可那個顏色是……華榴傘……
視野微微震顫，難以分辨是錯覺還是現實。
視野中央，星日馬艱難地擡起頭，赤瞳中閃爍著急促的光跡。
“快……逃……”他嘶聲說，“他……來了……”
他來了。
這三個字進入了方謝謝的大腦，卻——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——沒有激起任何波瀾。陡然看到星日馬倒在那裏時的驚恐迅速消退，或者被一股更強烈的感情暫時蓋過了。他只楞了一下，便拔腿跑向星日馬。
——趕緊扶大叔起來，帶他離開。
越是奔跑，這個願望就越清晰。
——無論如何也要一起離開！
雙耳之中充斥著血液流動的聲音，視線也在搖晃，以至於他沒能聽到頭頂空氣輕微鼓動的聲音，也沒有看到星日馬忽然扭曲的表情。
但，憑著直覺，他感到了從四面八方迫近的不祥氣息。
並非惡意，也非殺意。那是越過了所有的中間步驟，直截了當的“死亡”。
——會死在這裏。
這念頭讓他一瞬之間如墜冰窖。求生本能蓋過了所有的心願，他的腳底驀然躥起前所未有的猛烈火焰，巨大的沖擊力將他拋上半空，甩過大半條走廊。
人在半空翻騰，連帶著餘光裏的可怖畫面也翻騰不休——
一幅寬大、破舊，濺滿血點的縞色幡布從他方才佇立的位置掠過，幡布邊緣湧出一團團血紅、粘稠的濃霧，霧中湧動著不祥的陰影，淒厲的慘嚎震得人耳膜作痛。
方謝謝心中大駭。
——那是什麽鬼……
他的身體又在空中翻滾了半圈，墜地前的一瞬，他的視線穿過兩條腿中間，看到了血霧中的陰影的真相。
無數張因痛苦而扭曲的人臉。
千萬張人臉擠作一團，在逐秒變得粘稠的霧裏掙紮、尖叫，那些模糊的眼窩裏投射出無比的怨恨和渴望，一根根血霧結成的手臂竭力伸進空氣，死死抓住一切觸碰範圍內的東西——盆栽、門把手、窗棱、爬過墻壁的壁虎……
懷著滿心驚駭，方謝謝被赤榴鬼火的餘力狠狠摔在地上，還滑出去好幾米，“咣當”撞在落地窗上，窗玻璃危險地晃動著。他的側腰和肩膀疼得幾乎無法動彈，心臟卻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。恐懼之情卷土重來，比之前任何時候都來得激烈。
——我看到什麽了……該不是見鬼了吧？
——那種地獄一樣的畫面到底是……
他不敢趴在地面等死，忍著骨裂似的劇痛掙紮起身，鼓足勇氣掀起眼皮。
這一剎，他全身的骨頭都僵住了。好不容易積攢起的勇氣“嘩啦”一聲消散。要不是所有關節都在發僵，他說不定會當場跪坐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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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體朝右微傾，膝蓋彎曲，腳掌蓄勢準備跳躍；同時，左足之底倏地揚起了半臂高的赤色火粉——僅只一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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宛如緊貼地面放出的煙火，他以“正常人”不可能完成的動作飛躍而出，堪堪穿出了書頁的包圍陣。
即將力竭的一瞬，他順暢地做出了練習時的下一個動作：右腳在地面一點，足底焰光驟現，指向斜上方的推舉力抵消了前一個動作的橫向慣性，更讓他身影一閃躍向前方。這一瞬，他的心臟猛然下沈，冷汗都冒了出來。
一張書頁迎面飛來。可他正躍起在半空，根本避無可避。
無奈之下，他咬牙舉起手臂，硬擋了這一擊。手臂上撕裂的劇痛害他慘叫一聲，狼狽地摔倒在地，血花濺上了他的臉頰。一絲領悟伴著疼痛竄過腦海。
——是了，三十七步變化當然不是要我按照順序一步步走，而應該隨機應變才是！
他麻利地翻身爬起，一轉身，正對住了懸在半空的書。書頁仍在“嘩嘩”翻動，剩下的頁數不多了，卻也足夠在方謝謝身上切出一盤魚香肉絲來。他緊盯著那本殺人書，恐懼、興奮、躍躍欲試……種種情緒化作滾沸的血液在他體內湧動。連他自己也沒發現，他的眼睛正變得越來越亮。
突然！
殺人書向兩面敞開，剩餘的書頁全部飛出，紙頁四處噴射，鉛字漫天亂舞，刀鋒似的紙緣在天花板下掀起了一陣絞肉龍卷風。
紙頁的倒影在方謝謝眼中不斷飛旋、擴大，他覷準時機，放松身體，沈下呼吸，倏一矮身，彈躍向前！
火焰粉末在飛散的紙頁間牽出一道赤紅色的彎曲軌跡，一眨眼便與龍卷風纏在了一起。一道人影在赤色軌跡的前端縱躍、彈跳、翻滾，猶如一張被風卷動的紙張，穿行在紙刀的縫隙間。每一瞬，他身邊都濺開大量血花，可飛揚在他足底的火粉卻將更多的紙頁卷入了火焰之中。
不過一眨眼的功夫，他穿過燃燒的龍卷風，帶著滿身傷口、滿臉鮮血，怒吼著迎向五本新出現的殺人書，右足飛旋而起，拖著繽紛飛散的火焰粉末原地回旋三百六十度。殺人書們還沒來得及發動攻勢，就被熾熱的踢擊命中，在半空化為灰末，留下一串渺遠、空洞的慘嚎。
慘嚎聲中，“嘭！”“嘭嘭嘭嘭！”辦公室四面墻下的書架同時門扇洞開，鋪天蓋地的紙頁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噴湧而出！各種開數，各種質地，各種色彩的書頁一眨眼就淹沒了整間辦公室。
面對著四面八方湧來的紙頁海洋，方謝謝染血的面孔都因怒吼而扭曲了。他一不做二不休，扭腰旋身，支撐身體的左足下猛然噴射出赤色的焰苗。在焰苗的推動下，他旋轉的身體不僅沒有減速，反而開始加快，飛踢而起的右足漸漸化作模糊的虛影，在他身周畫出一圈圈赤紅色的軌跡。書頁飛來，還沒近他的身，便被卷入赤色軌道中，化作一團團的火焰，照得方謝謝的眼裏滿是灼灼火光，眉心的怒紋都在散發熱氣。
“去死吧，混——沌！！！”
伴著這聲大喝，他左足下的焰苗驀然騰高，身體轉速更快；右足周圍飛揚的火粉“轟”一聲燃成了貨真價實的火焰，瞬間升高的溫度把更大範圍的紙頁都卷進了攻擊範圍內，熊熊烈焰環繞著他猛烈地燃燒。
他的轉速越來越高，周圍溫度暴漲，熱空氣將右足揚起的火焰一圈圈頂入高空，遠遠望去猶如不斷升騰、高速旋轉的烈焰漩渦。漩渦中心，疾旋的人影完全虛化，只有戰意滿滿的怒喝湧向四圍，連同烈焰漩渦一起咆哮、膨脹、奔湧，將四面襲來之物徹底撕毀。
旋踢技·榴花盛宴！
火焰洶湧，暴熱侵襲，摧枯拉朽地吞噬了洪水似的紙頁，混沌的慘嚎在每一寸空間內回蕩。火焰毫不留情地舔舐著空氣，整片空間開始坍塌、皺縮，猶如脫水的蘋果，火焰卻愈燃愈烈。焰苗氣勢洶洶，在空間上燒出大片大片的黑色焦痕，閃爍晶光的白霧汩汩湧現——這是混沌即將解體的先兆。
下一瞬。
“轟！”熾熱的空氣膨脹到極致，一下子撕裂了這只大型混沌的身體。濃重、晶瑩的白霧中，“辦公室”消失了，火海很快地熄滅，白霧也漸漸消散在空氣中。黑暗降臨，習慣了高亮的方謝謝一時間什麽也看不到，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在某個空蕩蕩的房間裏回蕩。
漸漸地，房間的模樣從一片黑暗中浮現。這裏是真正的鋒點出版社。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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混沌已經消失了。從明天起，這間出版社將會重新步上正常的經營軌道。
但，方謝謝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勁。有什麽地方，和他期待的不同。
耳邊回響著自己的呼吸聲，吐氣化成稀薄的白霧漸漸消散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，強烈的違和感沖擊著心臟。
忽然，他察覺到了。星日馬不見了。
他本來是期待著，在混沌消失之後看到星日馬讚賞的表情啊。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星日馬在這時候離開的理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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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謝謝下意識地往前走，沒走兩步就膝蓋一軟摔倒在地。他忍著疼，扶住桌子爬起來，兩條腿不受控制地顫抖，剛才激戰造成的疲憊找上了他。可他現在顧不得這麽多了。
說不清，道不明，不祥之感愈演愈烈。他搖搖晃晃地沖出鋒點出版社，沖進一片漆黑的走廊，一邊四顧搜尋，一邊大聲喊叫：“大叔，你在哪裏？沒事嗎？”
無人應答。走廊像沒有盡頭一樣不斷延伸，方謝謝不知不覺就跑了起來。
冰冷的空氣絞割著他的臉，急促的足音空曠地回蕩，從落地玻璃窗外透進來的模糊光線照亮了他著急的臉。他不甘心地持續呼喚星日馬，呼聲在走廊中越飄越遠，他的心臟也越跳越快，沈重的身體似乎不是自己的了。
突然，他的腳步一頓。
前方反射微光的大理石中央，倒著一道黑影。
“……！！”呼吸陡然凝滯。黑影背上鮮艷的赤紅色刺激著方謝謝的視神經。實在不願意承認，可那個顏色是……華榴傘……
視野微微震顫，難以分辨是錯覺還是現實。
視野中央，星日馬艱難地擡起頭，赤瞳中閃爍著急促的光跡。
“快……逃……”他嘶聲說，“他……來了……”
他來了。
這三個字進入了方謝謝的大腦，卻——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——沒有激起任何波瀾。陡然看到星日馬倒在那裏時的驚恐迅速消退，或者被一股更強烈的感情暫時蓋過了。他只楞了一下，便拔腿跑向星日馬。
——趕緊扶大叔起來，帶他離開。
越是奔跑，這個願望就越清晰。
——無論如何也要一起離開！
雙耳之中充斥著血液流動的聲音，視線也在搖晃，以至於他沒能聽到頭頂空氣輕微鼓動的聲音，也沒有看到星日馬忽然扭曲的表情。
但，憑著直覺，他感到了從四面八方迫近的不祥氣息。
並非惡意，也非殺意。那是越過了所有的中間步驟，直截了當的“死亡”。
——會死在這裏。
這念頭讓他一瞬之間如墜冰窖。求生本能蓋過了所有的心願，他的腳底驀然躥起前所未有的猛烈火焰，巨大的沖擊力將他拋上半空，甩過大半條走廊。
人在半空翻騰，連帶著餘光裏的可怖畫面也翻騰不休——
一幅寬大、破舊，濺滿血點的縞色幡布從他方才佇立的位置掠過，幡布邊緣湧出一團團血紅、粘稠的濃霧，霧中湧動著不祥的陰影，淒厲的慘嚎震得人耳膜作痛。
方謝謝心中大駭。
——那是什麽鬼……
他的身體又在空中翻滾了半圈，墜地前的一瞬，他的視線穿過兩條腿中間，看到了血霧中的陰影的真相。
無數張因痛苦而扭曲的人臉。
千萬張人臉擠作一團，在逐秒變得粘稠的霧裏掙紮、尖叫，那些模糊的眼窩裏投射出無比的怨恨和渴望，一根根血霧結成的手臂竭力伸進空氣，死死抓住一切觸碰範圍內的東西——盆栽、門把手、窗棱、爬過墻壁的壁虎……
懷著滿心驚駭，方謝謝被赤榴鬼火的餘力狠狠摔在地上，還滑出去好幾米，“咣當”撞在落地窗上，窗玻璃危險地晃動著。他的側腰和肩膀疼得幾乎無法動彈，心臟卻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。恐懼之情卷土重來，比之前任何時候都來得激烈。
——我看到什麽了……該不是見鬼了吧？
——那種地獄一樣的畫面到底是……
他不敢趴在地面等死，忍著骨裂似的劇痛掙紮起身，鼓足勇氣掀起眼皮。
這一剎，他全身的骨頭都僵住了。好不容易積攢起的勇氣“嘩啦”一聲消散。要不是所有關節都在發僵，他說不定會當場跪坐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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